絕塵秋色

『你想要的是什麼？』

蓊鬱的樹林深處，白衣靜立湖邊思索著尊師的話語。

現下的他已是自由之身了，非關江湖肅殺，也與權勢再無瓜葛。

但……為何脫離了恩情的重重枷鎖，他卻感到某種失落？

難道孑然一身不是他所渴求的？

垂下長睫，悄然一嘆。

自己……不該離開嗎？

驀然，後方一道劍氣襲來！

白衣身形迅速一閃。

被避開的劍氣朝湖心飛去，擊起大片的水牆伸向天空。

尋找那道氣的源頭，白衣在翠綠的枝葉間發現了一抹突兀的藍。

何時來到身後的？

心中暗暗訝異自己竟無查覺到此人的氣息。

水色站在樹枝上，朝白衣輕然揚笑。

隨後卻是一縱，掄劍疾刺而來！

速度之快，令白衣心生警戒，他側身躲開了對方的攻擊，劍匣落地，左手輕搭於上。

越過雪影，出招落空的水色，收劍，提氣向上一個後翻，亭亭點立湖面。

女子？！

白衣此時方才看清來人的容貌。

雖然出手招招致命，但清秀的臉上卻無半點肅殺之氣。

一襲如蒼穹般的淡藍衣著，沒有屬於女子的任何華麗裝飾，只有左臂上繫住一條銀白色的綢帶。

如此的組合讓他想到了天空，尤其是銀帶隨風輕揚時。

雖然眾人皆認為雲是自由的，但事實上，看似自由遨翔的雲，終究是離不開天幕的懷抱。

就像女子臂上的綢帶，不管如何的躍動，終究是脫離不了。

自己……是不是也如雲這般呢？

「總算找到你了，白衣劍少！」

白影無語。

心裡卻思索著眼前女子的身分，他應該是不識得她的！

像是看透了他的想法，女子露出盈盈一笑。

「想那麼多何用？出招吧！」劍尖指向白衣。

閃爍的銳光刺著藍眸，可是搭在劍匣上的手卻不想動作。

雖然不明白眼前陌生女子的用意，但……他實在不想再傷人了！

「如果用說的不行，那就只好這樣！」見白衣了無戰意，水色先行發招。

蹬足上岸，劍影飛旋，招招皆取要害。

雪色身影迅速移動，雖然速度依然略勝一疇，可是對方並非泛泛之輩，只守不攻的白衣，也漸感吃力。

一記刺痛，雪白的左頰上浮起紅痕，幾絲如柳絮般的髮飄然落地。

見白衣已掛彩，水色俐落收劍。

「還不願出手？」

藍瞳幽幽的看著身手不凡的女子。「為什麼？」

「不為什麼。」

「你我並不相識。」

「不需相識。」

「……我們有仇？」

「沒有。」

「那為何……」

「你的問題重複了。」打斷白衣的話，水色望向湖面，「我來自何處並不重要，是何人也不重要，只要你出劍即可。」

「………………」

「還是……」水色移步到白衣面前，「我沒資格對上身為魔劍道少子，也是魔劍道大軍統帥的你呢？」

對於還脫離不了這樣的身分，白衣不自覺的攏起劍眉。

水色見到他表情的變化，更是趁勝追擊。

抬手輕輕撫上白衣臉上未乾的赤紅，她微揚唇角。「倘若我不配跟祭魔劍過招，也應該對得上異端劍吧！」

握住觸摸自己臉頰的纖手，藍瞳直直望進女子深邃的黑眸。

眼前的人並非不知世事的天真女子，可是為什麼一直要激怒他呢？

就算劍術再好也不該……

「招招取命，代表妳是認真的，但為什麼我感覺不出妳的殺氣？」

水色愣了一下，隨即笑開。

怎麼會提出這種問題呢？

他還是沒變啊！那種……內斂的溫柔……

「我的殺氣一向放在……」水色指了指胸口，「這裡！」

不然如何配當殺手？

「……我不跟無名氏過招。」

「打敗在下，必定奉告。」

「……那妳最好活著！」

「當然！」

白衣放棄了，似乎只有動手一途。

「那個……」女子望了望他的手，白衣才驚覺自己還握住人家不放。

「抱歉！」白手尷尬的鬆開。

「沒關係！」水色安慰似的朝他柔柔一笑。

退後數步，女子手上的冰冷秋水再度指向白衣。

無奈，左手運氣，異端劍自匣中飛出，執在手中。

「就依妳的意了！」

「感謝！」水色再度逸出一抹笑。

白衣突然發覺，其實她的笑容一直是很溫柔的……